9年前的春天,一个63岁的上海男人决定去

intro

年纪大了,你对上海的春天越发敏感,这不是好事。

十八九岁的时候,春夏秋冬都一样,你有过不完的日子,放掉一个四月,那是大度。直到有一天,街角的每一丛新绿,都像是着锦服的兽,舔着嘴吃掉短命的花期,你才发现,未来的路和过去的路,是差不多相等的两段,你站在中间,说实话,挺尬的。

于是有很多中年男子开始发梦,就这么一二十年的发下去,身体向着朽坏走,眼里却是打磨好的春光无限,就像今天这个叫「老廖」的主角,为了走进烂漫,他在某个春天,企图坐上公园的海盗船,以失重的状态与这座城市的春天搏杀。

我已经忘了他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他大概只是这座城市里,无数同龄人都会认识过的一个老头——很贱、很神秘、也很滑稽……

春天万物生,实则是叫人看到死。

1

我一直叫他老廖,现在想来,认识老廖不是偶然,是缘分。

年,那年我在某社区报纸混饭吃,颇不得志。领导说要做中老年退休生活的选题,“公园”成了我们最好的切入点。因为那时家还在虹口,所以,那块算是给我包干了。

我妈当时混迹于老年手风琴公园歌者社团,经她手头层层介绍人的推荐,最后才找到老廖,按照介绍人的说法,这老头子最能说,要描述“幸福生活”,他在行。

与老廖接头的具体年日我记不清了,只晓得那年春天下了好多雨,那是一个漫长雨期刚过的第一天,五月还未到,阴了大半个月的公园在烂漫的阳光里起死回生。

老廖他们在靠近公园后门的湖边长堤柳亭里唱戏,后来经指点,才知道那唱的是四郎探母里的《盗令》,老廖讥糟(普通话里聒噪的意思)的很,把手里的乐谱卷成长筒,指着敲大锣的秃顶爷叔频频喊停:“阿瘌痢(爷叔昵称),你这个西皮怎么老是快一点点啦!”

说了三四次之后,老廖显然累了,便匆匆喊停,一伙阿姨爷叔纷纷散去。

老廖转身走到我面前,这才算是正儿八经地瞧清楚了他——长脸长鼻子略显英气,薄嘴唇倒是对得起他能说会道的名声,带“溥仪”式样的老花镜,竟然还是童花头。脖子以上的老廖传统的过分,可脖子之下就另当别论了——他穿梦特娇蓝T恤,略微窄腿的咖啡色卡其裤,少不了一双走起路来爽脆作响的黑皮鞋:“走,阿拉吃咖啡去!”——这是他的口头禅。

第一次采访在上岛咖啡里完成了,大体都是老廖在说,他显然知道我要什么,从和谐社会谈到老年公寓,他说他儿子就算求着他回去住万科的房子他也不要(我好奇他为什么拿万科开涮),他说他爱老年公寓的一切,那里的领导如春风,设施像迪拜,活动乱花迷眼,朋友仗义舒心……可对我来说,这一段大气磅礴的抒情很让人挫败,这多少让他自己显得很无趣。

那天唯一的亮点是,在他喝完第二杯摩卡的时候,点燃打火机,在他那件T恤衫的红色葵花logo前晃个不停,以此来证明自己穿的是正宗梦特娇:“喏,你看,大卡的都会被烧焦的,看到伐,一点不黑的!”

面对这种游戏,我快疯了。

2

说实话,对于这个采访,我屁也写不出,再有就是,老廖是实打实的戆卵,而我必须跟这个戆卵保持更多联系,以完成这个本质上就很戆愚蠢的报道。

直到我发现一个秘密——老廖爱老年公寓,不是因为他爱如沐春风的领导,实在是他爱老年公寓的老太太。

打入老年耄耋京剧社(老廖所在京剧团队的名字)的一大好处是,我掌握了关于这个老头的一切资料:首先,他很骚,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了:他在老年公寓时常招惹老太太,深更半夜与别人聊想当年,聊着聊着就在别人床上睡着了,为此,很多老太太的子女都跑过来要请他“吃生活”。

老廖爱“美丽老太太”可真不是盖的,他的宝贝除了那件蓝色梦特娇T恤以外,还有一只咖啡色拷壳箱,里面就放三样东西——一管笛子,一叠谱子,和最起码张照片!这些照片几乎全是各色爱唱戏的老太太的上妆照——从满脸褶子的“罗敷女”到口红上到惨烈的“金玉奴”,在老廖的相片里,她们以60+的高龄,个个笑得春情荡漾。

在我不恰当的联想里,连带着当时的镜头都挂满了一天世界的猥琐,可老廖还爱跟你形容:“这个老奶奶呦,伊最大的特色是身段软,软得要死,搂着那腰,就跟搂着一朵云一样,小阿弟,云总见过吧?跟伊搭档,最适意了。”我推推眼镜,表示自己见过云,然后他那诡谲的眼神就在黑框眼镜后面扑闪一下,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明朗,好像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念想。

一回生,二回熟,在“瞻仰”了老廖的拷壳箱密照之后,我算是走进了他的内心,他也不跟我捣浆糊,古往今来认认真真地聊了个遍,这老头算是上海的旧时恶少了:他爸爸唱戏,耳濡目染,老廖小时候也爱唱,京昆皆通,脾气自然顽劣,人算是长在红旗下了,可底子里,依然是爱沾花粘草的票友。

后来爸爸被打成右派,彼时的小廖没了炫耀的本钱,就在女生面前翻跟头,十个十个翻,扎小辫儿的革命后代小美女们个个拍红了掌,老廖说那会儿觉得即使长不高,也愿意这么不停地翻下去。后来喜欢上了某女生,对方也爱唱戏,两人偶然偷偷花前月下,在学校的旧乒乓球房,那女孩随手拿起球拍当团扇,窝在胸口,幽幽地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老廖没忍住,上去就在人家额头上亲了一下,女生哭着跑了出去……

第二天,老廖就被送上了去江西的车,随身就带个大箱子,全是曲谱,把语录跟学习资料的封皮撕下来,贴在那莺莺燕燕的封皮上,想就算被抓也横竖横了。陈咬金倒是半个也没杀出来,但那年江南大雪,在遂川等不到车,老廖拖着箱子,自以为用脚就能把这十里路给解决了,谁晓得没走两里,箱子散在地上,一地的书在朔风里“躺窝不起”,老廖索性也躺下,哭,哭完再上路。

说到底还是好色惹的祸,可他就是脾性不改,在江西也没憋住,跟当地的女孩结了婚,生了孩子。九十年代初,好不容易孩子老婆都弄回了上海,可自从老廖在虹口公园经营自己的曲社后,沾花惹草的毛病又生了出来,最后被妻儿扫地出门,他也成了初期净身出户的优质典型,而那位最终让老廖住进老年公寓的阿婆,就是人见人爱的旷香梅。

3

旷香梅是当年鲁迅公园的一块宝,60岁还风姿绰约,据说她老早在文工团跳领舞,所以退休后,霸气的旷阿婆在鲁迅公园的曲社里长年霸占着杨贵妃的角色,而一众老头自然为了能演上李隆基争得头破血流。

这是一场用实力说话的荣誉之战,最后,李隆基可能就在老廖和曾祥和两人之间产生。这个曾祥和又是另一块奇葩,他和老廖从几乎所有方面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胖得要死,不像老廖明骚,他是暗骚,他真住万科新楼盘——拜他那个体贴又大款的女婿所赐,他还跳拉丁舞,总之,他成了老廖的一块心病。

老廖是这样形容曾祥和的——第一,阿拉是不会卖女儿的,第二,伊那个叫拉丁舞吗,你们看看伊那只屁股,跳舞的时候跟个脸盆一样,骚水一大片。

后来自然是老廖赢了,据说他赢得也不轻松,在废了半条老命做了一套十三响之后,曾祥和甘拜下风,带着脸盆一样的屁股去鲁迅公园“恰恰拉丁舞社”混了。而老廖和旷香梅一日千里,据说旷香梅在世的最后一段辰光,于老年公寓跟老廖双宿双飞,直到因为结肠癌过世。

我自然很好奇,这艳冠鲁迅公园的旷香梅究竟长什么样,倏忽又想起老廖的照片百宝箱,缠着他给我看旷香梅的照片,老廖说早没了,所有的照片都给了旷香梅的儿子。

这事又算事一段奇缘,给旷香梅办葬礼那会儿,家属发现,竟找不到这美了大半辈子女人的近照,这可不行,于是千方打听找到了老廖,把二十多张“老廖出品”的照片全部借去,择优放大,做了遗像。最后也没还,可惜了。老廖自然不好意思催,逝者为大,可这事究竟也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所以,自打以后,我就没在他面前说起过这位老太太。

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竟让我对老廖生出些许崇敬来,于是跟他吃咖啡的次数也渐渐增加,一般我们都选山阴路口的上岛,偶尔也去曲阳公园里的烟雨江南,他绝不去鲁迅公园里的茶室,据说是认识的人太多,他说自己其实不那么喜欢热闹,在我看来,他是怕别人爆太多料。

有些事情老廖也知道很不堪,而这些不堪都是我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比如老廖喜欢看黄碟,为此,他没少去虬江路看货,那个篮球场边上卖碟的福建女人,远远见他过来,就笑眯眯地招手迎合,“阿被(伯),阿被(伯),有新的,有新的”,还给他用塑料袋包好,有那么几次,那袋子太小,没法儿把碟子全部装进去,总有个角要露在外面,于是,老廖就仔细揣摩,左看右放,要把最安全的那只角露在外面,才放心走人。说起来,老廖宿舍里那只DVD机器还是我给买的,算是约他做跟踪报道的报酬,为此,这不堪里到底也有我的一份。

年初,老廖突然就跟我断了联系,电话总是“已关机”,我去了一次鲁迅公园,想碰运气,可公园早已关门大修,只有游乐园还在开放,那天,坐海盗船的男男女女叫得天昏地暗,虹口公园被那扇深绿色的铁门牢牢地锁着,好像那后面是一个危险、荒芜又贫瘠的世界,远没有这些近在咫尺的新鲜尖叫来的真实。

4

约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几乎忘了老廖这个人,直到后来,当初的介绍人说,这老家伙住院了,想来也不会太好,我要来地址,医院见老朋友。

病房里有一股又闷又暖的臭味,就像冬天在家里放个痰盂罐,老廖的床位在最里面,他滔滔不绝地阐释着自己对于贪污腐败的看法,从东莞扫黄到孕妇被枪杀,他用沙哑的声音铺陈自己的真知灼见,看见我他也不停,直到讲完最后一个字,才跟我打招呼,接下去那句话就是——册那!虹口公园关门了!”

看来,病中的老廖性情一点都没变,这次发病依然肇始于他的顽劣,虹口公园关门之后,老廖竟然去坐了游乐园的海盗船!从六七米的地方失重下降——这老爷叔对自己的身板也太有信心了,坐完后,第二天夜里就不好了,老年之家赶紧打了送医院,查下来是中度脑梗塞,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儿子儿媳都出现了,因为据说是这次再不多看看,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可醒了之后,老廖一点都没有弥留的美感——不郁郁寡欢也不愁云惨淡,他问儿子能不能给他弄个ipad,他有很多片子要研究,看来,对于骚这件事情,老廖是至死不渝的。

当天,我们聊了很多,却不过都是些以前谈过的事儿,我发现,很多事情老廖爱不停地聊,好比那个拿乒乓球拍做团扇的女生,他的江西插队生活,他和曾祥和的大战……好像他就只记得那些事儿了,临了的时候,我说:“廖中国,再见咯。”

他惊得打哆嗦,甚至都有些口吃:“很少……少……人晓得我真……真名呵!”

“病床上不是写着嘛!”我故意用很轻贱的口气打击老廖,暗示他笨,我愿意老廖生气,他生气我就高兴。

“所以我们算是联系上了?你可别再搞失踪了”,我埋怨他,竟有些情侣一样的语气,后来想想,难免有点尴尬。

“失踪?哪里有什么失踪,我换了个手机嘛!你看你讲话难听伐,来来来,你打个电话给我”!

他拿出一只老年人惯常使用的手机——超大的按钮和浮夸的金属色泽都在喧叙它madein虬江路的出身,然后他发觉自己背不出自己的号码,于是带上那双传家宝一样的熊猫眼镜,翻找起来。报数字的过程也很混乱,一会儿三四个分组报,一会儿又两个两个说,总之,耗了快三分钟也没讲清楚。

我果断抢过手机,看着号码拨了过去。庞龙的《两只蝴蝶》响了起来,那响度有昭告天下的气势,但这还不够,手机在我手里开始剧烈震动,吓得我赶紧把手机扔还给他,“嗯,丁——记——者,我就写你是丁记者了哦”,他用商量的口气跟我讲,一边把我的号码输进手机。大概是想起我之前一惊一乍的样子,老廖又开始犯贱了:“怎么样?震得适宜(舒服)伐?!”

“11个数字也报不清楚,侬大概要老年痴呆了!”在跟老廖的唇枪舌战里,我是不好落下风的。

谁晓得一语成谶。

5

在之后的两年里,因着老廖的走失,这只手机两次呼出过丁记者。

大概家属觉得「记者」这个抬头在找人时很好用,但彼时我早已离开社区报,去了城中的一家娱乐媒体,这算是离民情越来越远,但好在还有微博,好在我手机里还存着一张曾给老廖拍过的照片——在虹口公园的鲁迅墓前,他穿一件黑色夹克衫,背光站着,照相那天的天气太好了,所以照出来的老廖,站在一片澄亮的白色中,黑瘦的身形,加上黑眼镜,简直像是用PS软件抠出来的溥仪,浮在一片混沌中。

他去了哪里?可能去哪里?

第一次还算顺利,线索当然是虹口公园,我们在大连西路四平路口的肯德基里找到了他,背着一个阿迪达斯的双肩包,里头放了一双旅游鞋。已近午夜,他坐着,在看地产公司塞给他的宣传单,很多张,其实每张都一样,但他不停地看,一张接着一张。

他跟我们讲,他想去虹口公园的,但是忘记路了,这个传单上有楼盘地图,确实印着一个公园,我拿来一看,却分明是和平公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我不能揶揄他,揶揄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已越过了我的道德底线。最后,他儿子谢过警察,叫了辆车,把他带走了。

第二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他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近凌晨一点,我裹上衣服出门,那天PM2.5爆表,路上行人本就稀少,偶有几个路过,还带着口罩。经过每一个这样的人,我总想,他会不会是老廖?但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傻,老廖我还不晓得嘛,他情愿呛死也不会戴口罩的,那是多没腔调的一个形象,可以直接把他自认的潇洒全部毁掉。

这次出面的还是他儿子,还有养老院的一个护工,说是本来人都绑在床上了,看着他睡熟的,谁晓得怎么就逃出了五指山。那护工用一口江北话,跟警察不停地抱怨:绳子其实很结实的,不过只是打了活结。

“活节……!你们知道的哦……”他一边讲,一边用手比划,仿佛那条打了活结的绳子现在就在他手里,只不过那个人就这么不见了,活脱脱一桩一桩灵异事件般蹊跷。

“所以,他大概还能去哪儿”,他儿子掸了掸烟灰,问我,一股烟味漫了过来。

“虹口公园附近都寻过了?”我把口罩拿下来。

“一直寻到曲阳了”,他提高了嗓门。

“我想想……”

尴尬的沉默,只有警员腰带上的对讲机里时不时有声音传出,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懂。于是我想起了那只超大振幅的手机。

“有没有去虬江路看看?”这是我最后的灵光一现。

他确实在虬江路,但境况并不好。

我们见到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就晓得估摸是老廖,拔开人群,走进去,一股恶臭直冲冲地袭来。老廖坐在地上,左手抓着一团白饭,偶尔用右手捻几粒出来,往嘴里送。他一直在念叨一句话:“老早不是这样的,老早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时常想那句话,什么叫“老早不是这样的”?他指的是这地方的样子?人们对他的态度?或是某件事情给他的感觉?还有那个「老早」,究竟早到几时……?

不晓得,没有人晓得。

并没有人能再进入老廖的语词世界了,但好笑的是,他似乎还记得什么叫难为情,于是一边用手捻饭吃,一边拿手掌去擦拭和阴部接触的那块地面,湿漉漉的一滩,臭气从那里出来,他显然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使劲擦,一遍又一遍……

他儿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抓着他手臂甩了几下,直到手里的饭粒全部落在老廖的那滩尿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人群自动打开一个缺口,好像列队的仪仗,终于见到英雄回归,事实上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也都一样——带着白口罩,窃窃私语。

老廖在警察和儿子的搀扶下,从那个缺口里走出来。

那场景实在诡异,除了我和老廖,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连警察也是。老廖从我面前走过,他根本不认得我,他朝所有人举起手,微笑,嘴里还是那句话:“老早不是这样的!”

我不好再这么站着了,必须做些什么,于是我赶上去,搭着老廖的肩,用开玩笑的口气跟他讲:“他们闻不到,他们戴着口罩呢!”

6

年的三月,是春天该来的时候了,上次见面后,老廖的手机没有再呼出过丁记者。我也没打算再联系他。但见鬼!我竟然想去坐那个海盗船,放平时我是死也不愿坐的,但坏在我好奇心太强,一直想搞清楚,这个老头让自己从高空“摔”下来的道理是什么,所以我一定要坐。

紫色皮椅缓缓上升,白云弥散在亮眼的蓝色天幕上,好像永远不会远也不会近。我不敢往下看,只能把脖子掰直,像祈雨的原始人,不知疲倦地望向天空。

在快接近顶端的时候,终于可以放平视线,向远处望,那一年,封闭的鲁迅公园并非想象中的工地一般凌乱,只有零星吊车在湖边清淤,但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识过一个没有人的公园,各种颜色的野花在堤岸边和草丛里疯了一样地生长,在这架机器里,你像一只鸟,上升……上升……终于开始下落了,你又成了一架有眼睛的秋千,带着可笑的位格砸向死了一样的地土。

所有人都在尖叫,你看着那片寂静的草坪朝你扑过来,上下、旋转,属人的喧闹声响被悬臂的惯性甩出宇宙,这公园是一个子宫,它自私地把春天藏在肚腹里,而坐上这架机器,那些不愿意被人瞧见的春光,它们到底还是无计可施,在旋转的天地间四处飞溅,我几乎可以确定,老廖一定是在这样一个大白天,坐在这腾空飞旋的转椅里,看了一场免费烟花。

7

年6月,老廖63岁,那大概是我刚认识老廖的日子,这一年我24,决定辞去社区报的工作。

在和老廖交流了几次之后,我觉得他是个鬼祟、门槛精、死要面子又有些小本事的人,但我真不晓得那报道该怎么写,他不符合我的范本,直到离开报社,我都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写,只匆匆想好一个标题,如果有缘,我愿意把它说给老廖听。

“嗯,蛮好,阿拉吃咖啡去。”我想他一定会这样回答我。

---END---

北外滩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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