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终身教授
医院传染科第二代专家中的佼佼者,曾任中华医学会传染病学会主任委员、医院传染科主任。徐教授医学功底深厚,临床思维缜密,跟着她查房学到的东西不是一点点。徐教授有一次查房过程令我终身难忘。
年,我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现为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简称上医,分配在附属医院内科。毕业后第2~3年,大约是距今35年前,我到医院传染科病房轮转。当时医院传染科分为两个病房,一楼是肝炎病房,专收肝炎等患者,二楼是感染病房。
在轮转过程中,我分管的床位上接收了一名女性“哮喘”患者,该患者约40余岁,病程反复发作已有一、二十年了,每年秋、冬季节交替易发病,到我院住院也已多次,每次发病都诊断为“过敏性哮喘”,都要使用糖皮质激素才能缓解。该患者本次是第12次住我院,由于患者以前的病史资料比较凌乱,我特地将其以前的所有病史都借出来,一次一次地回顾、小结,再开始撰写第12次住院病史。
除了询问病史,作为住院医生的我还要对患者进行体格检查。体检时,患者照例是“两肺呼吸音明显增粗,可闻及明显痰鸣音”,除了这些明显体征外,患者存在两侧外耳廓挛缩变形,对于该体征我只认为是耳鼻喉科的事情,所以诊断还是写“过敏性哮喘”。“过敏性哮喘”是个常见病,其检查手段和治疗均有成熟方案,况且该患者有以前的病案资料可供参考。
作为三级查房的主任查房,徐教授出场了。她仔细地听取了我对该患者11次住院的简单回顾和本次住院病史的汇报后,又亲自对该患者作补充病史询问,特别是询问该患者哮喘发作前或/和发作时有没有“鼻尖发红”的现象,患者给了肯定回答。徐教授又给患者作了体检后,并未当场给出诊断,而是说“下周再查”。
工作中的徐肇玥教授
一周后,徐教授又来查房,这次她告诉我们,患者所患疾病为“复发性多软骨炎”。经她这么一讲,我立时觉得茅塞顿开,外耳廓是软骨,鼻尖是软骨,主气管和支气管也有环状软骨,“复发性多软骨炎”不但解释了患者的症状和体征,同时,该病是一个自身免疫性疾病,因此用糖皮质激素治疗可缓解。患者的临床特征和治疗结果均提示该诊断的准确性。
复发性多软骨炎是一个较为少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病率仅为3.5/百万,肺CT可以发现大气道环状软骨有破坏。这个病例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当时没有CT设备,也没有互联网,徐教授以本身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医学知识,考虑到了这种罕见病,作出了准确判断,这不仅解决了患者的诊断,为患者接下来的治疗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同时还给我们这些小医生长了知识,树立了榜样。徐肇玥教授的这次查房,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促使我在以后的临床工作中像她那样努力学习、不断长进。
文
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徐三荣
-作者简介-
徐三荣,复旦大学附属医院消化科主任医师、教授,曾任医院消化科副主任、上海肝病学会委员、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诊断学系副主任、医院诊断学教研室主任、内科学教研室副主任等。现任中华消化心身联盟终身理事、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消化系统疾病专委会消化心身疾病专委会指导专家等。评述(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向阳)
徐肇玥教授的这则轶事看似简单,却充分体现了徐教授缜密的临床思维、扎实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
首先是“奥卡姆剃刀”原则:所有的表现要用一个根源来解释。由此产生了这样的问题:病人的哮喘发作和耳廓挛缩可以用一元论来解释吗?问题打开了整个案例的思路。当头脑中没有跳出“一个疾病”的解释时(模式识别),就应该用逻辑推理来寻求原因:两者共通之处是什么?回答是:气管和耳廓都是软骨结构为主的组织。由此徐教授通过假设思维提出了软骨炎症的假设,再根据临床思维中“不确定机制寻求验证”的原则,寻找可以验证的软骨区域,于是徐教授提出了“发病时是否有鼻尖发红吗?”的问题,患者的肯定回答验证了软骨炎症的假设。我们要认识到“鼻尖发红”问题的背后是徐教授对于软骨组织相关基础医学知识的深刻理解。
回到“奥卡姆剃刀”原则,所有的表现以及激素治疗过程都能够解释“复发性多软骨炎”,于是这位耳廓挛缩的哮喘病人的病因终于得到揭示。
还有一个细节,徐肇玥教授在追问并获得“鼻尖发红”线索后,提出了“下周再查”。可以想象,她一定是去查阅资料以深入了解“软骨炎”相关疾病。这正是徐教授临床严谨态度的充分体现。
在这一系列缜密的临床思维背后,体现了老一辈医生的职业精神,那就是老一辈医生